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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题报道

征文:2、我的胃是妈妈给的

作者: 日期:2018/5/10 10:53:08 人气:59

  今天是母亲节,想带妈妈去买一件新衣裳,她依旧极坚决地拒绝了,依然说她的衣服穿都穿不完,不让“乱花钱”。妈妈就是这样,自己的需求极少。我的一生受妈妈影响极大,对我来说,妈妈就代表着家。

  爸爸妈妈在大学毕业后,分配在洛阳同一家国营工厂,相爱结婚后,有了哥哥和我。那时候是工人阶段领导一切,当工人比当“臭老九”是好的,只是生活一样的辛苦。我们一家挤在一间9平方米的小屋里,至今我依然清晰地记得那间温暖小屋的样貌。爸爸非常能干,家里的床、桌凳、书架、衣柜所有的家俱,都是他自己找机会攒些木料,一件件亲手打制的,做得还相当考究,漆得锃亮。后来虽几经迁移,可爱的小书架和大红衣柜我们至今还保存着,它们比我的年龄还要大。

  儿时的记忆里,记得最清楚的当然是“吃”。那时食品和各种东西都是凭票的,爸爸妈妈每月的工资和粮票是撑不到月底的,经常要向邻居和朋友借些粮票去买些面,支撑到下月发工资。妈妈常常讲起,发工资那天,一下班,很多工人都赛跑一样急匆匆赶往国营粮店、国营副食品店、国营菜店,排着长长的队,手里攥着刚发的工资和几张票,购买一个月的粮食。我记得后来有了粮本,但想不起是什么时候开始有的,小孩子的脑子里只有“饿”、“好吃”这样的印象。

  粮食不够吃,我和哥哥在两三岁时都会被送回老家,跟姥姥一起生活两年。那时农村虽然也穷,但总是能找到吃的,有姥姥的照顾,每天总能喝上玉米糊涂(一种玉米面熬的粥),,又香又糯,煮好的粥上面会有一层玉米油皮,很好吃。妈妈现在还笑话哥哥,说小时候一问想吃什么饭,哥哥就只会说“糊涂”。那时老家的馍非常硬,姑姑总会嚼软后喂给我。在冬天非常冷,姥姥家当时没有火盆、火坑等任何取暖的东西,白天天好就利用太阳能,也就是姑堆在阳光下的墙跟边;晚上则要早早睡觉。那时姥姥就把我这个小人裹在怀里给我取暖。到了快上学的年纪,我们的“上山下乡”活动就结束了,被重新接回到城里来。等我“返城”时,爸爸妈妈的工资长了些,家里的日子就好过点了。即使如此,生活仍是艰难,记得一次我生病在家,妈妈中午不知从哪里弄了个鸡蛋煮给我吃了,当时觉得鸡蛋黄是很难吃的。后来哥哥放学回来,看到只剩下煮鸡蛋的水,便端起来一口气喝完了,他可能觉得煮鸡蛋的水也一定比其它的开水好喝。

  姥姥隔几年会来看我们,总会背来一些粗粮面或红薯。那时老家其他来人我是不欢迎的,因为他们都不会带任何东西来,而且食量非常大。一次一个爸爸在老家邻居家的朋友来,爸爸在工厂的学校里找个地方安排他住下,他在家吃了两天饭走了,可我们全家第二个月每天都不能吃饱了。姥姥带来的东西里,我最喜欢的是红薯,因为它甜,那时糖也是凭票供应的,偷偷从糖罐中捏一点糖塞嘴里是我很喜欢干的坏事。喜欢红薯另外的原因就是妈妈总能把红薯做出各种吃法,把好的红薯切块丢到稀饭里,稀饭就成了甜的了,丢在稀饭里的红薯一定要面的白瓤红薯才最好,糖份高,吃到嘴里香甜可口。有时偶尔会吃到一块坏的红薯,我就赶快吐掉,大口喝汤冲淡满嘴的苦味。红瓤红薯是不好用来煮稀饭的,红瓤红薯太脆,煮到稀饭里会变得很水,但它却是烤制红薯的顶极食材。那时家里冬天取暖都是在屋子里支火炉子。那时妈妈不知在哪里摸出两三个存的红薯,放在炉口边烤制,过一会儿还要用夹煤的铁钳子翻翻个,烤好后皮是焦甜的,冒出丝丝的油,嚼在嘴里象饴糖般,掰开后白瓤的都变成了金黄色,也是丝丝缕缕的,冒着热气,飘着满屋的香甜。若碰上一个红瓤的,口感更好,一口咬下,顾及上牙被烫得发痛,吸溜着吞下肚,根本顾不上回味它的热、香、甜、面、劲、粘等等,但这些感觉不知不觉地都印在了心里,伴随着一生也难以忘却。除了蒸成块的红薯,妈妈还会把红薯切片蒸熟,再摊在竹篦上,放在伸出窗外的“小铁笼”里凉晒,(这个小铁笼现在俗称飘窗,不过是用铁筋和铁网制成的,我常常会搬一大一小两个凳子,大的当桌子,小的是凳子,坐在“飘窗”里写作业。)凉晒到半干时,就可以直接嚼着吃了,是极高级的零食,它的味道我感觉很象一种那时名叫“高粮饴”的糖,只是更有嚼劲些。这“高粮饴”我最早是从我的小学同桌那吃到的,她父亲是当时现役的高级军官,因此她带到学校的很多都是我们其他同学没有见过的高级而新奇的东西。

  冬天取暖的炉子,是制作美食的重要工具,除了烤红薯,春节用来招待串门拜年的朋友又一名吃——烤瓜子,也必须用它。那时夏天吃西瓜,没人会把西瓜籽随便吐掉(除了我有时吃得太急咽到了肚子里),妈妈会把瓜子收集起来清洗干净,这个清洗工作妈妈也常让我来做。洗好的瓜子用盐水煮制,捞出后沥干水,再凉晒,后放到炉边烤,最后就成了招待人的上品。

  夏天吃剩的西瓜皮也是要利用起来的,妈妈会把剩西瓜皮的外皮和未吃干净的西瓜瓤用刀削净,一般我和哥哥吃剩的西瓜皮的瓤是很难剩下的,都被啃得干干净净。削净的西瓜皮洗净后,妈妈会做成名菜“青炒西瓜皮”爽脆可口。随着日子一天天好起来,妈妈的又一道我很喜欢的菜出现了——“葱花炒豆腐渣”。那是在家里菜油能基本够吃后才偶尔吃到的,豆腐渣当时比较便宜,用葱花一炒,对于很少吃炒菜的我来说,太香了。

  作为北方人,妈妈做面食功夫很厉害,我的胃习惯于面食,大抵跟妈妈做的各种面食分不开。“好吃不过饺子,舒服不过倒着”,这句北方的俗语说明了面食中饺子的地位。儿时,饺子代表着快乐热闹春节的开始,代表着每年的新衣服、代表着要有各种好吃的好玩的等着我。直到现在,我家还保持着春节与饺子有关的传统,包饺子的工作基本都是妈妈的,后来带着我们哥俩一起做。年三十要试馅,初一要早起一起包饺子,初一第一顿煮饺子的工作一定是爸爸的,但基本也是他一年里唯一做的一次饭。煮好后,在外面点三个炮,然后第一碗饺子要连饺子带汤,先敬祖先,表示对祖先的思念,然后大家就兴高采烈地吃这新年的第一顿饺子,因为春节吃饺子是一年里唯一能吃到肉的时候。到大年初五时还有一次机会吃到饺子,妈妈叫它“捏嘴”,意思是以后可捏起嘴了,不能再很吃好的了。现在这每年春节第一顿煮饺子的工作由我来做了,将来也打算传给我的孩子。每年春节时也都把老规矩告诉孩子,一些传统可能就是在这样的仪式性的东西里一代代传承下来的吧。我包饺子的功夫都是跟妈妈学的,倒也是和面、擀皮、盘馅、包饺子全套活计。记得高中一次全班一起包饺子吃,会和面、擀皮的没几个,我自是个中高手。和面、醒面、揉面、擀皮,供上了全班几十个同学包的速度,擀完皮后,还去包了一些花型饺子,也是小露一手,在同学赞叹声中颇有几分得色。

  妈妈是乐观和热爱生活的,虽然食品匮乏,她总想办法把配给的粗粮和细粮变着花样地做出来,让全家吃得很享受。蒸馍时,她时常会做几个小动物形状的,我和哥哥都会去抢;一些粗粮会做成窝头,是掺进菜叶和一点盐,还要加一点细粮,没有细粮团不住,但多了又吃不起。这样蒸出的窝头是天下少有的美味。

  后来日子好些,家里也开始蒸一些白面馍了,妈妈做的面食的花样就更多了,有包子、枣馍、糖包、寿桃等等,端午的粽子也都是自己包自己蒸。过春节时,妈妈还和邻居阿姨一起在共用的厨房里炸油条、炸麻花、炸麻页、炸馓子……。

  在艰辛的日子里,妈妈总是利用她的巧手,把粗鄙食材做出世上最可口的饭菜,固定了我的胃,直到今天,尽管在家我经常做饭,但包饺子、包粽子、蒸包子仍然会和妈妈一起,她依然喜欢“创新”她的厨艺,我依然是最大的拥趸,只是洗洗涮涮的事,是再不让她干了。